作者/科法所 2014級 專班 陳奕儒
在新竹的同學，對邱顯智律師一定不會陌生，他在2016年的立委選舉中，讓一向只能在藍綠候選人中挑選的新竹選民，多了不一樣的選擇，而選舉的結果雖然沒有讓這位充滿活力與正義感的律師進入國會，但透過一連串的說明、演講、辯論與宣傳，民主的課堂正在現實生活中進行。邱羽凡老師這次特別邀請邱律師到學校的課堂中，與大家分享他的一些經驗。這次不是談他對國會的改革理想，而從他長期關切並實際從事法律大戰的「關廠工人」案，分享他對國家與人民的理想，以及他所觀察到的，令人欣慰的正面發展。在新竹的同學，對邱顯智律師一定不會陌生，他在2016年的立委選舉中，讓一向只能在藍綠候選人中挑選的新竹選民，多了不一樣的選擇，而選舉的結果雖然沒有讓這位充滿活力與正義感的律師進入國會，但透過一連串的說明、演講、辯論與宣傳，民主的課堂正在現實生活中進行。邱羽凡老師這次特別邀請邱律師到學校的課堂中，與大家分享他的一些經驗。這次不是談他對國會的改革理想，而從他長期關切並實際從事法律大戰的「關廠工人」案，分享他對國家與人民的理想，以及他所觀察到的，令人欣慰的正面發展。
邱律師生動地描述他第一次真正與「關廠工人」建立連結的場景：2012年的咖啡廳中，對面坐著的工會年輕人，從背包中拿起厚厚一大疊的文件。這是600多件，牽連1300多人的獵殺行動，是國家為了要確保對人民債權，提告這些當年因為資方惡性倒閉，卻求救無門的基層勞工，以他們獲得當時政府提供了「失業借貸」為由，要求加計利息償還國庫。對國家公務員而言，手中的借貸契約黑白分明寫了政府借錢給勞工，而消滅時效將屆，若不討債，豈不圖利瀆職？然而，對這些理應是關廠案受害者的勞動階層，政府當年以所謂「失業借貸」所發出的錢，從來就是這些受害勞動階層所應得的資遣費，是當年政府以「代位求償」政策的一環，何來欠債之說？
這600多件異議，開啟了邱律師與關廠工人的一段共同經驗，以及開啟了一個世代的法律人對正義的追求。邱律師分享說，這是一群散兵游勇與弱勢勞動階層站在一塊，以非常有限的資源，對抗政府、以逾2000萬承做訴訟業務的龐大律師團、以及立場保守的法院的一場法律人「社會運動」。在過程中，600多件訴訟對兩造都是很高的負擔，但邱律師與這群富有正義感的法律人，以正面的想法面對這600多件訴訟，因為這代表了為關廠工人爭取到有利判決的600多次機會。
要如何利用這600多次機會，爭取有利的發展，其實訴訟策略的選定有很大的關係。邱律師憶及，當時的義務律師團隊缺少資源，因此當有臺北的大律師事務所願意承接訴訟案件時，其實很期待他們的幫忙。但這事務所打算以民事訴訟上進行攻防，讓真心認為這是公法關係的邱律師有所保留，而在關廠工人及工會的支持下，讓邱律師等義務律師團開始600多次的挑戰與再挑戰。關廠勞工案歷經200多次失敗後，終於在2013年的8月，這場拉長陣線的對抗戰有了轉機。
邱律師大力肯定桃園地方法院簡易庭溫宗玲法官的認真與勇氣，因為她仔細審視了相關法令與事實，認為「貸款契約」是具有國家補償公益目的的行政行為，進而將相關案件管轄移轉到負責公法關係的行政法院系統。自此，在私法關係上是白紙黑字的借貸，到了公法關係而有了根本性的翻轉。2014年3月7日臺北高等行政法院的判決肯定了此「失業借貸」為公法契約，而國家在公法契約的請求權已在2003年屆滿，故關廠勞工不必還錢。勞動部在3日後宣布尊重判決，不再上訴，也撤回訴訟中的案件。
邱律師有兩個觀察，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關廠勞工案帶動了一批年輕法律人對正義的追求，這批年輕法律人可以西裝筆挺的在華麗的律師事務所或大企業工作，但從關廠工人案義務律師團規模的逐漸擴大，有些義務律師甚至為了讓一審敗訴的案件繼續維持等待改變的能量，自己掏腰包負擔上訴費用。而專精不同法律領域的律師與學者，一同會商，一同構思訴訟與答辯策略，更增加了不同思維的激盪，對參與的法律人是一場非常有價值的學習與反思。甚至這群義務律師的熱情，也對對造律師起了作用。「一張來自對造律師解除委任狀的照片，讓我感到十分激勵，因為這代表我們是在公義的一方」，邱律師說。
然而關廠工人案也反映了臺灣社會令人憂心的一面。當關廠勞工得知被國家起訴要求還錢，這些又病又老的弱勢階層，被逼得只能以臥軌方式表達抗議時，沉默的大眾並沒有深刻思考而響應，對政府施加壓力。若干自私的人，只因為交通不便而影響到自己的行程，便怒斥抗議的弱勢族群，甚至揚言火車應直接撞死這些人。社會的冷漠教人心寒，但國家公務員的冷漠，才是令人膽戰心驚。邱律師對國家追訴關廠工人的態度十分不以為然，他指出，國家公務員如果不怕事，對這樣的案子若能察納雅言，透過舉辦研討會、公聽會，花時間聆聽不同建議，而不是為求盡快結案，而以最簡單省事的支付命令，展開大規模的獵殺，政府便可能會有不同的，且更好的解決方式。
邱律師的分享，深刻體現法律人對正義的堅持，也反映了法律人對社會的關懷。2小時的講座，讓燠熱的新竹夏天，也有沉澱的機會。筆者從事公職，體認領導人政治意念（political will）對政策與社會的影響，以本案為例，若領導人有堅強的照顧人民的政治意念，當不會在不察其他政治可能性的情況下，粗糙做出這樣的判斷。令人擔憂的反而是，若真如邱律師所言，政府是在考量的臺灣社會冷漠與自私的條件下，認為這樣的追訴弱者的做法，可以反映臺灣社會的變態價值，那麼我們就必須更為感謝邱律師及這批義務律師的對抗，讓國家與人民知道這樣的價值是需要改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