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科法所 2010級 碩班 古旻書
作者/科法所 2010級 碩班 張敦威
從偵查到執行，刑事訴訟法教科書上面的輕描淡寫，現實中是怎樣一回事呢？所謂的「正當法律程序」背後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呢？不論是不是念法律，對於司法，我們過於疏離而陌生的態度，其實正讓我們陷入一種錯覺，讓我們以為這社會上沒有那種光明無法照耀到的角落。而事實上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次志潔老師趁著要到中正大學參加反貪腐座談會的機會，堅持要帶我們去參觀嘉義舊監獄，以及法務部慶祝建國百年特地舉辦的「蛻變：建國百年，法務新象，獄政暨檢察文物特展」。老師希望透過這次機會，讓我們親身體會一下所謂的law in practice，也就是法律真正落實在生活中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樣貌。
幽暗窄小的牢房
首先來介紹一下嘉義舊監獄，這棟古老的監獄是日治時期的建築，也是世界上現存唯二的「賓夕法尼亞式」設計的監獄。所謂「賓夕法尼亞式」指的是在監視系統不發達的時代，刻意將監舍建築成類似扇子的放射狀造型，方便位於扇柄處的監管人員控制掌握監獄治安的設計方式。附帶一提，除了嘉義舊監獄之外，世界上另外一座保存完好的賓夕法尼亞式監獄則是日本網走監獄。站在曾為值班獄卒監管監獄狀況的地方，不禁佩服起古人的智慧，在沒有監視器的年代靠著建築設計的巧思，一樣讓各營舍狀況看來一目了然。身後的閣樓上，則是神龕，裡面供奉的神祇可以說多采多姿，從天照大神、監獄受刑人和烈士牌位到佛像，一應俱全。
走在幽暗的監舍走道上，通風雖然不算差卻也沒好到哪去，難以想像兩側的狹小空間裡，在收容人爆滿的時期，曾經一間擠不只一個人，摩肩擦踵可能還不足以形容那種感覺吧？毫無隱私可言的鐵柵門阻隔了自由，狹小的氣窗透進微弱的陽光，睡覺時馬桶就在自己的頭上（或腳下），在做些什麼外面一覽無遺……當我們高舉著正義的大旗，奮力想將罪犯繩之以法關進監獄的時候，我們真的該謹慎點，因為一不小心，像你我這樣的無辜者，就可能因為一個誤判而身陷囹圄。手銬、腳鐐、槍枝當然是必備的展覽品，其中有一副腳鐐的鐵環粗到相當誇張，敦威的評語是：「這是用來鎖浩克用的吧……」過去的時代，受刑人們的處境，說是跟圈養的動物差不多大概也不為過吧！
軍監透明禁閉房與模特兒敦威
然後我們跟著導覽人員的腳步，來到一個大約不到一公尺高的洞口前，想走過去勢必得彎腰低頭才行。導覽人員（矯正司派來輪班的工作人員）說，這種高度是為了避免監獄的騷動，製造逃跑的障礙；另外一方面，這通道也是開給看守所方便將人犯直接移交給監獄用的，要犯人低下頭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殺殺他的銳氣，要他低頭的意思。這讓我想起古代也有所謂的「殺威棒」制度，可能古今中外都有類似的狀況吧？
來到過去犯人工作的工廠改建的展覽區，我們看到各式各樣獄政相關的器具，包括犯人們挖空心思製作才夾帶過關的違禁品，例如中間挖空的藍白拖藏香煙盒、用牙刷針頭和電路改造出的電動紋身器材、俗稱老鼠尾巴的自製私菸、用原子筆偽裝的毒品注射器等等。我們也看到許多歷史的照片，以及來自軍監提供的透明禁閉房，想像看看自己被丟進一個像是檳榔西施賣檳榔的透明容器裡面，如果不乖的話天花板還會不斷逼近壓迫的感覺？當然，我們也看到許多來自受刑人的巧思作成的藝術品，用手銬和簡單的素材，做出來的畫作意象深遠。從這邊我才發現，過去對於受刑人的誤解太大，其實他們並不笨（甚至比我聰明多了），只是當這樣的聰明才智用錯地方的時候，後果就相當嚴重而讓人難以接受了。與其去責怪他們過去的錯，倒不如用對方法將他們的才智和精力用在對社會有貢獻的第方才是社會之福吧！
背景是女監提供的育嬰用具
接著我們去參觀了一些檢察文物，包括傳說中的「黑龍寶刀」、獄卒使用的電擊棒等等。之後走到女監，雖然相對於男監而言，因為日本政府時代允許婦女帶小孩進去坐監，因此房舍相對寬敞，但也沒大多少。看到裡面的嬰兒床、小木馬等育嬰器材，志潔老師很堅持的要我幫她和那些器材拍張合照，似乎是因為想像自己帶著可愛的小包在這種環境長大的情況，而忍不住有點惆悵吧？
走出大門看起來就像是舊式軍營的嘉義舊監獄，腦海中迴盪的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受刑人生活，更對於未來可能斷人生死的權力產生了疑問和恐懼。我想，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的參觀是很好的法治教育，提醒他們社會上還有這樣的一個角落和一群人是這樣的生活著；對法律人來說，能夠將書本上面寫的法律，和現實中發生的法律作連結，讓我們在行使國家授予的司法權力時，伸張正義的同時也能更加戒慎恐懼，將可能發生的錯誤減到最低，以謙遜真切的態度合法的操作，才不會因為自己的不慎，而讓他人承受嚴重且難以回復的後果。
